狱卒们?又迟疑起?来?:看小?皇帝身上没伤的样子,那刚刚进隔间是干什么了?
他们?惑然片刻,很?快就自行找到了合理的解释:说不准是私下里商量事?情呢!只要不是弑君就行。
狱卒们?心很?大地将这事?翻了篇,里面的领班头子弓着腰上前来?:“陛下,王爷。苏岩已经押去刑房了,请随小?人来?。”
既然说了要审苏岩,顾长雪作为皇帝当然不能言而无信。一行人抵达刑房时,玄银卫早已在角落安置好药囊,老旧的刑房内充斥着一股清苦雅致的药香。
苏岩的手脚拷着枷锁,沉默地坐在一把木椅上。
他垂着头,发鬓凌乱,好像所有的精气神都?随着谋逆失败一齐被?抽走了。
顾长雪瞥了眼苏岩,看向已经审了有一小?会?的重二?:“他说什么了?”
怎么不像用了刑,还给了把木椅坐着,待遇比当初的吴虑好多了。
“基本上都?说了。”重二?将笔录交给顾长雪过目,“从他怎么想到用魔教纵火掩盖死城真相的,到为何能确定季君子那晚会?离开季府,去大漠送信。他……好像没什么负隅顽抗的想法。”
苏岩的确没有。
走到这一步,他的败局已然注定了。与其垂死挣扎,失却风度,不如给自己留点体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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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意思??”方济之?凑过来?:“他假借魔教纵火掩盖真相还另有隐情?”
顾长雪扫了眼笔录,皱了皱眉,直接将笔录递给方济之?:“不能算另有隐情。”
苏岩第一次得知死城的存在,是在泰元三十三年。
那是某个傍晚,一位与他交好的郡守匆匆找上门来?,神情恍惚地说自己管辖的城池人都?死绝了,统统变成了石像。
苏岩当场哈哈大笑,完全没信,只当这是老友同?他开玩笑。毕竟前几日?对方递来?的文书里还吹嘘着自己管辖下的城池如何安逸富足,怎么可能几天过后人死绝了,还变成了石像?
“你……你别笑啊,”那位老友声?音都?颤了,“我……我也不信,可那些石像就杵在街道上——所有人都?没了,只有那些石像——你、你跟我走!你跟我去看看就明白了!”
他不相信,可老友的样子又让他心里生出?不安。于是那天晚上他骑着骆驼同?老友一起?回城池,亲眼见到了那满城的石像。
没人说得清他那时候是什么感受。
整座城池死一样寂静,他行走在栩栩如生又冰冷僵硬的石像之?间,恍惚间只觉自己像是在走黄泉路。
——他也确实在走黄泉路。
苏岩猛然反应过来?,一把抓住老友:“这事?怎么报??这事?不能报,不能让朝廷知道,不然……”
不光是他这位老友身家性命不保,他也不会?有好下场。
可不报,这么大一座死城,该怎么掩盖啊??
两人站在布满石像的街道上,一时间满心绝望。
正是在那时,他们?越过城门,看到了远方大漠的尽头亮起?红色的火光。
他们?一时没反应过来?,仍旧木讷在原地,半晌,苏岩突然开口:“我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朝廷不会?认什么“一夜之?间人变成石像”的鬼话,但会?认“魔教余孽难以斩尽,又有旧时被?围剿的仇恨,故昨夜潜入城中,纵火毁城”。
当年推行禁武令,朝廷吃过魔教余孽的亏,所以不会?强求不会?武功的兵将能抵挡得住魔教余孽。
老友颤着声?说:“这也我不敢报。”
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他不愿受这皮肉之?苦。
苏岩顿了顿,说:“那……你就逃吧。加入某个匪帮。我报上去,只说你同?魔教余孽殊死相搏,役在火海中了。”
苏岩转过脸来?:“我可以给你提供财帛,助你在匪帮中稳住脚跟。作为交换……”
“我明白。”老友迫不及待地打断,“日?后有什么事?是你不方便做的,那就由我来?做。”
——这便是一切阴谋的伊始,也是不归路的起?点。
“‘望见大漠尽头亮起?红色的火光……’”方济之?又念了一遍笔录中的某句话,嘶了一声?,“奇怪啊,那这火是谁点的?”
“吴、攸。”司冰河的牙咬得咯咯响,“泰元三十三年……吴攸就是在这一年火烧平沙村和柳神村的。”
那一晚的大漠里,有百余人于火海中化为焦炭,有一人自火海中侥幸逃生。
也有人遥遥望着火海,心中满是野心,一个肖想着京都?的皇座,一个盘算着如何在西域一手遮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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